Grimm Black

【星鬼】僵尸新郎（三）

大概就是：王琳凯不小心和是个死人的朱星杰结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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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人的世界没有昼夜，不明不暗，王琳凯分不清他在这个地方到底呆了多久，不过绝对久到他开始融入朱星杰的圈子。

显然除了他以外没有人需要睡觉。但朱星杰一直坚持要和他躺在一起。

朱星杰有个小屋子，布置得很温馨，出乎王琳凯的意料。他有一张双人床，是王琳凯来了以后才置办的，得知此事的周锐和周彦辰无情地嘲讽他了一番，说他结了婚就对王琳凯百依百顺，王琳凯在一旁转着眼珠装聋作哑。

总而言之，王琳凯困了就在那张床上睡，而每次他睡觉，朱星杰就躺在他旁边，也闭着眼。

王琳凯一开始不知道朱星杰不需要睡觉，还是周彦辰有一回说漏了嘴。

他们在夜店一起闹了好几个钟头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玩“我从来没有”，王琳凯虽说年纪不大，但确实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有心跳会呼吸的，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，兄弟几人把他杀得片甲不留，直喊大侠饶命。

玩够了，他总算也感觉累，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净，手指扣了扣桌面宣布：“兄弟们，先走一步啊，回家睡觉了。”

朱星杰闻言也站起身，惹得周彦辰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：“睡觉？”

王琳凯这才得知这帮青年没一个需要睡觉的。

嚯，还有什么比这更得劲儿。

回了家他不依不饶地逼问朱星杰，把人闹得没辙了才吐露实情。死人的世界其实没什么意思，一帮兄弟一天凑在一起就是喝喝酒，像周锐和朱星杰这样会玩儿乐器的偶尔还会上台唱歌，互相打发时间。

王琳凯躺在床上十分无语：“那你陪我躺着不无聊啊？”

朱星杰十分自然地摇头：“还好吧，看看你不就过去了。”

少年眉毛皱了皱，说不上听着他面无表情的说肉麻话该是无奈还是心动。

也是合法夫妻了，王琳凯这么想着咽了咽口水，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。一不做而不休，他贴上去亲了亲朱星杰没有温度的嘴唇，轻声开口：“晚安。”

朱星杰的双眼微不可查地瞪大了点儿，王琳凯几乎要错觉他会脸红。可是他不会再脸红，只是清了清嗓子，帮王琳凯把被子掖好了，压低声音回答：“晚安。”

他们离彼此不过二十公分，王琳凯的身体散发出热度，让被窝逐渐暖和起来，朱星杰无所适从，干脆也闭上眼。

然后早就无法再入眠的青年做了个梦。

梦里他和少年十指紧扣，迎着阳光亲吻，感到血液流动，脸颊发热。他垂着眼凝视少年，而少年对他报以笑容，带他走向他迫不及待的万劫不复。

这段开始得过于突兀的婚姻这才算步入正轨。

黄明昊自称Justin，说话的时候也时不时蹦出第三人称，王琳凯刚跟他认识没多久就发现了。

那天他和黄明昊、卜凡三人并肩坐在台下，看着朱星杰在台上对着一个立麦，坐在高脚椅上唱歌。

“杰哥唱歌是真的好听。”卜凡声音大，一说话黄明昊就嘘他，两个小学鸡一番打闹，王琳凯在一边鼓掌观战，最后卜凡掐着黄明昊后颈把他按得差点翻个跟头钻到沙发底下，黄明昊才开始讨饶。

王琳凯扭过头，看着台上朱星杰闭着双眼一往情深，声音被放大，带着点儿电子杂音，远没有他在被窝里给他清唱时好听，却也足够。

“伤口也没开出玫瑰，”朱星杰唱到这句时慵懒地抬起眼皮，都不需要寻觅就直直望进他眼里，嘴角扬了扬，叹息的声音带着点诱惑，“唉。”

王琳凯跟着轻轻叹了口气。

黄明昊敏锐地察觉了，凑过来眨巴着眼发问：“你咋啦？”

“没咋啊，就在想事情。”

“想什么呢，来，Justin来帮你排忧解难！”

他没有转头去看黄明昊，而是一直盯着台上随音乐不由自主点头摇摆身体的朱星杰：“想如果我们是在活人的世界相遇，事情该多不一样。”

黄明昊双眼深邃，填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，一笑却还是少年般无忧无虑，灿烂得要命。

他的身体不会再长大了，可心智依然会，一副十六岁的躯体里装着成熟的灵魂。

他盯着王琳凯看了一会儿，声音放轻了：“这就没有办法了。”

王琳凯跟着他一起放低了语调，好像说着什么悄悄话：“我还有好多兄弟想让他认识呢。”

“你想回去吗？”

“想啊，”话一出口，王琳凯就感到一丝罪恶感攀爬而上，让他一阵恶心，“可是回不去。”

黄明昊闻言挑起眉毛，嘴唇开合仿佛引诱夏娃的蛇：“谁告诉你的，Justin知道怎么回去。”

王琳凯猛地转过头，黄明昊被他吓得往后一缩，差点整个人仰着倒下去：“干嘛！不是我藏着，大家都知道怎么去啊！”

说不清是藏起禁果更可恶，还是偷尝禁果更可恶。

当晚王琳凯再次和朱星杰一起躺在那张双人床上，只觉得手脚冰凉，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塞进石块。他凝视朱星杰，朱星杰就也回望他，相对无言，像是等着他开口。

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试图组织语言，一开始他气愤得想要大吵一架，指责朱星杰的欺瞒，质问他为什么撒谎，可怒火很快沉淀，像火山口凝固的岩浆。

“为什么骗我说回不去？”他最后还是开口了，声音有些哽在嗓子里，“骗”字出口时眼眶已经发烫，他只能坚持着不眨眼。

朱星杰没有立刻回答他，在短暂而令人不安的沉默后，出口的话像云，看似有实体，其实一吹则散：“说实话的话，你当时就会离开。”

这是真的。如果知道有回去的办法，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停留如此之久。王琳凯无法反驳，只好深吸一口气，试图以理服人：“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儿，我是活人。”

“你还是我的伴侣。”

少年从床上坐起身，因气愤而积攒在眼中的那点水渍被激烈的动作晃得脱眶：“但这是错的！”

朱星杰慢吞吞地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，曲起一条腿，将只剩白骨的左臂搭在膝头：“对错不是咱们决定的。”

“它还就是了！”王琳凯有些口不择言，手在空气中无意义地挥动，想给自己增添一点底气，“我本来就不该和你结婚！”
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朱星杰的眼中立刻被受伤的神情填满，虽然脸上根本一丝变化都没有，但王琳凯就是知道。

青年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，然后翻身下床，消失在他的视野里。

关门的声音响得突兀，王琳凯像是被唤醒了一样连忙用手背蹭去脸颊上已经变凉的眼泪，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，拔腿追了出去。

他在夜店找到了朱星杰。过了营业时间，里面只剩还在擦着玻璃杯的骷髅酒保。朱星杰坐在钢琴前，弹着一支很单薄的曲子。

王琳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形容一支钢琴曲，可能单薄二字不是给琴声的，而是给那位苍白的演奏者。

他走到朱星杰身侧，张了张嘴，可突然增强的琴声将一切阻挡在外，青年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黑白的琴键，显然根本不想与他交谈。王琳凯只能等，等他一曲终了，终于站起身。

“走吧，”他听到朱星杰说，“带你回去。”

王琳凯下意识地“啊？”了一声，但整个空间安静得过分，没有留下余地让他质疑。

朱星杰像是很疲惫了，肩膀低垂，平时眼神凌厉得可以杀人，这时突然看起来脆弱不堪，像是脊柱突然被抽走了。他没有理会少年的不解神态，转身向门外走去，知道王琳凯会跟上来，就也没有回头催促的必要。

王琳凯惴惴不安地跟在朱星杰身后，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，直到朱星杰领着他爬上一段台阶，又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。

门里是一个图书馆一样的地方，好奇心促使他四处打量，直到一阵咳嗽声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唤回。

一个老态龙钟、背都直不起来的骷髅站在房间靠窗的高台前，正由上而下俯视着他们。

“老先生。”青年面无表情地打招呼。

“这不是星杰嘛，怎么了，有事儿啊？”老骷髅话说得颤颤巍巍，听起来却又些慈祥，王琳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三两步跑到朱星杰身边站好，乖乖低下头。

老骷髅像是这才看见他一样，身子往前倾了几分，王琳凯简直怕他掉下来摔成骨头片：“这是你丈夫吧，百闻不如一见啊。”

朱星杰点了点头，抬手指着天花板，语气波澜不惊：“我们想到上面去。”

“到上面去做什么！生老病死自有它的道理，你丈夫如果才到这儿是会不适应，但是尘归尘，土归土啊，再要上去就是打破自然规律——”

“他是活人。”

老骷髅突然噤了声儿，眼眶瞪得老大，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再次开口：“星杰啊——”

青年突然不耐烦了，眉头拧起一挥手：“誓词都说了，是真的伴侣关系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老骷髅为难地欲言又止，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了几轮，最终还是说出口了，“一个活人一个死人，誓词不成立啊。”